第两百一十一章 破土而出

大概是因爱屋及乌的心理，明知两者已非一体，但听着这往日冰冷漠然的声音，仍感觉亲切可爱，至于具体说的什么，反而没有去细听。

一场轮回，千年考验，渡了苏念的心，却依然不渡缘，但缘掌握在有心人手中，只待后者去不停追寻。

“任何事物，存在的时间长了，要么陷入毁灭，要么自我改变。事实上，在很多年前，我内心就有过茫然，这对我来说，是种陌生的情绪，于是就想走进凡尘，去情绪最丰富的人间找找答案，顺便亲自挑选下一任宿主，便投影去了上一个轮回纪，遇到了你。”

“之所以相遇，并非偶然，是因我在你身上，发现与我类似的情绪，相处久后，才知道那是孤独。知道孤独，就意味着我不再无情，我很高兴，又恨惶恐。你们人间有句话，叫做天若有情天亦老，我突然想起上个轮回纪的宇宙毁灭，想要毁灭一个宇宙纪，就需要先毁灭其法则，不知是否其法则也像我一样生出了不必要的情绪，所以才毁灭的。”

“这时我又想起，高兴和惶恐本身，也是不必要的情绪，因此我做两件事，一是割裂，二是选择。利用你们生灵的化身之术，将我的情绪部分割裂开来，同时选择你为宿主。”

“可我的情绪部分，相对整个主体来说，仍旧太少，割裂开后无法自我生长，如生灵的血肉，脱离主体后迟早会枯萎毁灭。为此，我的情绪部分，在从主体里割裂出去时，在主体里留下一颗种子。”

十八甲子一轮回，千年花开一朝落。

指尖轻抚夜色醉，眼眸柔望烟波迷。

摇渡兰舟揽月光，曾经水湄今桑田。

尔于天涯我海角，拟刻华年阅容颜。

残风独对流萤唱，痴笑三生始断肠。

“这颗种子，一直在碑园第十层等你，它会跟随主体一起去尽力去抹杀你，若能抹杀，这颗种子就会毁灭，连带那部分情绪也一起毁灭。若是抹杀不了，并且你也愿意为了那部分情绪去做出努力，那就证明你是值得等待的，种子就会保留下来，等待你去把那部分割裂的情绪解封出来，并尽一切努力让它活下来。”

苏念躺在竹椅里，身后已经空荡荡的一片，他捂着自己的心口，脑海里盘旋着倾月最后一句话：“种子在你心里，我在三层等你。”

“第九层你说，我死后，你会来相陪，原来是真的。”长长的叹息一声，然后他站起身，白发开始变黑，皱纹开始消失，佝偻的身体变得挺直……

识海里，石山之巅，多了一汪水池，水底那幼小的根芽，骤然破土而出，长出了根茎，生出了莲叶。不远处，农夫似的本识，下半身也从土里走出，就地盘坐在水池边。

只是苏念没有在意这些，他正倾听着塔界法则传来的声音：“宿主通过轮回界考验，可进入碑园第十层……”

半世烟云不闻昔，一夜梵唱别相思。

月下幽莲羞暗开，碧波水起洗光阴。

宿命深浅把酒煮，残云舒卷映蟾光。

红尘举觞谁与愁，浪涛浮沉君将行。

彼岸繁华落三千，轮回不渡今生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