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窦占龙憋宝:七杆八金刚(出书版) 第8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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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府众人一直吃到下半晌,酒足饭饱,吉时将至,该准备祭祖了。仍跟往年一样,各房妻小、闲杂人等各回各屋,把门关严实了,听见什么响动也不许出来。白脸狼移步正堂,吩咐四个贴身的哑巴仆人,带来一个由他点名的小妾。说是祭祖,实为祭刀。白脸狼一辈子荣华富贵,皆拜那口宝刀所赐,因此每年做寿之前,他必然先祭宝刀。祭刀没有不见血的,杀鸡宰羊可不够瞧,他得杀个活人!

白脸狼落草为寇之前,穷得叮当响,衣不蔽体、食不果腹,上无片瓦遮身,下无立锥之地,孤身一人住在一间八下子漏风的破庙里,指着偷鸡摸狗勉强过活。有一次来了个过路的老头儿,背着一口带封条的长刀,到破庙里寻宿。

白脸狼也没在意,破庙又不是他家的,有过路的、讨饭的进来对付一宿,那是再平常不过了,谁都不用跟谁打招呼。怎知道当天晚上,他梦见庙中趴着一头恶狼,让封条困着一动也不能动,直到半夜被一泡尿憋醒了,借着破屋顶上透下来的月光,只看见那个老头儿睡在墙根儿底,哪有什么恶狼?

白脸狼心思一动,估摸着这是一口宝刀,悄悄搬上一块大石头,哐当一下,砸得老头儿脑浆迸裂,随后扯去了封条,将宝刀据为己有,从此成了啸聚山林的强盗。

杀的人越多,他的刀越锋利。当年他在关外一刀削下赛姐己的人头,凭着一股子杀气,率手下血洗窦家大院,抢去六缸金子,从此发了迹,所以他祭一次刀,就得杀自己一个小老婆。白脸狼贪淫好色,身边妻妾成群,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娶过多少,走到一处看见谁家的女眷好,也不管有主儿没主儿,抢过来这就是自己媳妇儿,借人家的屋子当时就入"洞房",顺着他的掏二两银子做聘礼,牙蹦半个"不"字,当场就是一刀。

他和三个山匪,还有朱二面子,准备跟着戏班子混入山庄,在寿宴上搅闹一场!

闲言少叙,等到腊月二十三正日子,白脸狼在口北的山庄中到处张灯结彩,上下人等均已准备妥当。场院中有砖石垒砌的戏台,比不了戏园子里那般齐整,可也不赖,灰泥砂浆抹得又平整又光亮,底下是通膛的大灶,近似取暖的火炕,四梁八柱撑顶,上面滚垅卷脊,两侧棉布的幔帐直垂地面,挡住了寒风。台口正中悬挂黑底金字匾额,上书"别有洞天"四个大字。整个戏台后倚山墙,倒座一溜儿瓦房,进门居中一间堂屋,迎面几磴台阶,直通上场门、下场门,两侧贯通六间小屋,可在唱戏之时充当后台,屋内灯烛通明,镜子、脸盆、梳妆台,该有的全有了。

台前搭了一个大暖棚,入口是红黄两色的喜庆牌坊,棚内挂着彩绘八扇屏,一扇一个典故,周围放置炭火盆,茶桌、板凳摆得整整齐齐,头一排正中间设一把金圈太师椅,上边铺着豹子皮。寿堂设在正房正厅,地贴猩红毡,堂列孔雀屏,宝灯高悬,朱彩重结,迎面挂着寿字中堂,两端对联无外乎福如东海、寿比南山之类的熟词熟句,几案上摆着纯金的寿星佬、青玉雕的麻姑上寿,另有蜡扦、寿烛,地上放蒲团,供小辈儿孙及一众下人给白脸狼磕头之用。有专门打关外带来的厨子,杀牛宰羊,备足了山珍海味,寿面、寿桃、寿糕,各色点心是一样不少。

但是只请跟随白脸狼出生入死的老兄弟、替他盯着参帮银炉的大小把头,不请口北当地的宾客,也不对外声张,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,口北不比关东山,这是八大皇商和锁家门丐帮的天下,该收敛的也得收敛,该打点的还得打点。

另有一节,他们这伙乌合之众凑在一处斗酒,肯定是满嘴的黑话、再一喝多了,更免不了翻翻旧日账,卖弄些个打家劫舍、杀人越货的手段,外人在场多有不便。

内宅中的女人多了,吃饱喝足没事干,免不了钩心斗角,找碴儿的、闹事的、打架的、传闲话嚼老婆舌头的,成天是鸡飞狗跳,搅得他心烦意乱。白脸狼的眼里揉不下沙子,更不懂得怜香惜玉,谁惹恼了他,翻脸比翻书还快,于是立下一个规矩∶凡是他的小老婆,谁犯了过错,他看谁不顺眼,娶到家后悔了,或是怀不上他的狼崽子,便在腊月二十三这天,从中挑一个祭刀,对外只说是当着祖宗的面执行家法,将不守妇道的妻妾扫地出门,再不准回来了。一家子人蒙在鼓里,谁也不许问,也没人敢问,心里头可没有不嘀咕的,府里风言风语从没断过。

书不赘言,只说四个哑仆领命,带着那个小妾来到寿堂。白脸狼早已穿戴齐整,头戴貂皮暖帽,皮袍外罩着一件红马褂,上绣团花寿字,身披大红斗篷,脚蹬青缎子面镶如意皮条的薄底翘头尖靴。那小妾穿一身鹦哥绿棉裤棉袄,脸上的脂粉得有半寸厚,惯常在后宅甩闲话、骂闲街、打便宜人儿,劲头儿大极了,此刻却是神色惶恐,跪在当场全身发抖,不等她开口说话,就被四个哑仆用麻绳绑了,嘴里塞上破布头。再看白脸狼,小心翼翼摘下宝刀,双手捧着,恭恭敬敬摆在供桌的刀架之上。

他一辈子刀不离身,不论行走坐卧,骑马走路背在身后,坐着握在手中,躺着压在枕下,一年到头仅这一时片刻,将宝刀供在桌上。四个哑仆自知主子要杀人,唯恐被刀风带着,远远地躲到墙边垂手而立。白脸狼横眉立目,指着小妾的鼻子一通训斥,说她吃里爬外,挑拨是非,不守妇人的本分,外鬼好拿,家贼难防,怪老子瞎了眼,娶了你这么个倒霉娘儿们!白布做棉袄——反正全是他的理儿,越说越上火,随手拖出小妾口中的破布,厉声喝问∶"你还有何话讲?"小妾止不住地哆嗦,泪珠儿扑簌扑簌往下掉,纵有一肚子委屈,也不敢多说一个字。

白脸狼数落完了,气也出了,转身焚上一炷香,插在香炉里,二目微合,口中念念有词,撩前襟下跪,磕头叩拜宝刀,然后缓缓起身,取下供在刀架上的宝刀。等他再一回身,一张狰行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杀机,左手握着刀鞘,右手去拔宝刀,可是人有失手、马有失蹄,连拔了三下,竟没拔出刀来。小妾吓得花容失色,连声惊呼∶"老爷饶命·…老爷饶命!"四个哑仆口不能言,心下也觉得蹊跷,他们多曾看主子杀人,哪一次不是手起刀落身首两分?这一次的刀

怎么出不了鞘呢?

窦占龙的戏班子雇了几辆马车,拉着行头銮仪、刀枪把子、文武场面,一大早顶着门到了山庄。仆人将他们引至后台,请头角儿飞来凤到里间屋,沏上一壶好茶,端上四碟小点心,又帮着跟包的把戏箱抬进来打开。其余众人有条不紊,列出盔头、衣靠、靴子、髯口、车旗轿、刀枪架,逐一摆设勾脸所用的铜镜、色盒、色笔、粉囊,有道是"早扮三光,晚扮三慌",登台的戏子们赶早不赶晚,勾脸、勒头、穿胖袄,蹬好了厚底儿,再穿上蟒,能扮的就扮上,余下的髯口、靠旗、刀枪、马鞭之类的,可以等临上场再带,分别找不碍事的地方,压腿下腰吊嗓子,班主带着人在前边装台搭景,文武场面调好了丝弦,让小徒弟蹲在一旁盯着,自去一旁歇息。

倒不是怕偷,旧时戏班子里的规矩太多,开戏之前不许扒拉弦儿、呱嗒板儿,否则台上容易忘词儿。另外戏箱也得找专人看着,,尤其是大衣箱,不许任何人倚靠,更不准坐在上边,因为里边搁着祖师爷的神位,坐上去是大不敬,但唯独唱丑角儿的这位可以坐,按照旧时的规矩,戏班子里的"丑儿"地位最高,有个吵架拌嘴、马勺碰锅沿儿什么的,均由他出头了事。

窦占龙等人暗藏利刃,外边罩上粗布棉袍,压低了毡帽檐充作杂役,跟着戏班子一通忙活,晌午时分,山庄之内大排酒宴,后厨的大师傅、小伙计忙得四脚朝天,前墩后墩一齐上阵,灶上炒勺来回翻,口蘑肥鸡、卤煮寒鸭、锅烧鲇鱼、醋熘肉片、扒肘子条、四喜丸子盛在花瓷大海碗里,中间一盆八鲜卤,一盆寿面,白家上下人等,不分主仆贵贱,连同贺寿的宾客,全吃一样的。

单独给戏班子的艺人在后台摆了几桌酒菜,这个行当讲究饱吹饿唱,那些吹奏笙箫管笛的,必须吃饱喝足,吹起来才有底气,唱戏的要气沉丹田,吃得太多横在肚子里碍事,堵着声音出不来,上台之前得少吃,这叫"肚饿嗓宽"。吃什么也得注意,太凉太热的不能吃,以防激着嗓子;太咸太甜的不能吃,容易驹着嗓子;太油腻的不能吃,怕把嗓子糊上;太硬的不能吃,免得扎了嗓子,总之是该在意的全得在意到了。

戏班子怎么吃有规矩,白府的人可没讲究,大多是土匪草寇出身,一上来还有个人模样,提起杯来恭祝白爷"福如东海长流水,寿比南山不老松",几杯马尿灌下去,一个个的原形毕露,撸胳膊挽袖子,蹬桌子踩板凳,划拳行令、淫词浪曲,闹了个乌烟瘴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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